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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要舊，境界要新。”這是吳茀之留給弟子朱穎人的記憶。朱穎人說：吳茀之對筆墨的解釋簡明扼要而內(nèi)涵豐富：“中國畫的主要工具是筆和墨。然而以筆墨聯(lián)稱，成為中國繪畫上的專有名詞，這主要是指畫面上的筆蹤墨跡，以及寄寓于這里邊的筆情墨趣。如說某幅畫的筆墨好否，其實幾乎包括了作者表現(xiàn)在繪畫上的全部技巧�！�

吳茀之1922年進上海美專高科班，受吳昌碩大寫意畫的啟發(fā)，改攻寫意。畢業(yè)后赴蘇州第一師范和淮安中學執(zhí)教美術(shù)，1928年出版《弗之畫稿》，劉海粟為其題“超逸高妙”。1929年回上海美專任教授兼滬江大學及附屬中學美術(shù)導師。歷任上海美專教授，杭州藝專教授兼教務(wù)主任，浙江美術(shù)學院國畫系主任，工詩文書畫，精研畫論及古畫鑒賞。

吳茀之（1900—1977）

吳茀之的藝術(shù)生活和國畫教學主要與潘天壽、諸聞韻等交織在一起。1932年，吳茀之與潘天壽、諸聞韻、張書旂，張振擇等五人組織“白社”畫會，繼承“揚州八怪”的精神，從事詩書畫的研究，在滬、蘇、寧、杭等地舉辦白社畫展，出版白社畫集。常與潘天壽出入上海諸收藏家之門，賞鑒歷代名畫真跡。在教學中，既能作畫示范，又能闡明畫理與畫法，成為上海三十年代很受學生歡迎的名教授�？谷諔�(zhàn)爭爆發(fā)，在滬積極舉辦古今書畫展，為捐募救國基金不遺余力。

1939年赴滇任國立藝專教授，1941年8月任福建省立師專中國畫教授。1949年后，和潘天壽在中央美術(shù)學院華東分校（即浙江美術(shù)學院前身）民族繪畫研究室和彩墨畫系工作期間，對民族繪畫的研究和為學校鑒別、購進大量明清書畫珍品。1957年吳茀之出任浙江美院國畫系主任，配合潘天壽，創(chuàng)辦中國畫人物、山水、花鳥、書法的分科教學。在中國畫教學上，他堅持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新，強調(diào)中國畫造型是筆線造型，不贊成用明暗塊面塑造的觀念和方法作為中國畫的造型訓練內(nèi)容；更強調(diào)教書又教人，提倡人格教育。

“吳茀之擅長意筆花鳥畫，間作山水、人物，其繪畫特別講氣勢，重境界，求變化。藝術(shù)特點有靈、變、奇、活、重、辣、新、逸之妙。形成自己靈動飄逸、豐潤郁勃、婀娜多姿、極富情趣的獨特風格。其書法遒勁飄逸，跌宕多姿，與畫相得益彰。其作品造型概括夸張，靈活生動；構(gòu)圖有繁有簡，平中求奇；取材廣泛，除擅長梅蘭菊竹、荷花、松鷹等傳統(tǒng)題材外，農(nóng)家瓜菜、藥本花草以及蓖麻、桑椹等亦入之畫圖；敷色清麗高雅，艷而不俗，更喜以淡取韻，以沃潤豐澤，淋漓恬逸為勝�！�

繪畫之外，吳茀之喜歡寫詩。 吳茀之的詩多為題畫詩，例如題《天竹》：“笑殺南天朱實多，雪中擎出影婆娑。山禽鼓腹閑來往，萬顆相思喚奈何�！痹偃纭短m竹》：“翠靄蒼筠香靄蘭，幾枝飄遠碧云端�，槴\紉佩都縈夢，豈是靈均寫得完�！�當然也有以詩抒情，例如這首《晚歸西湖客次》：“漠漠湖煙月色微，扁舟好趁晚涼歸。三更燈火蘇堤畔，猶有人家掛酒旂�！边�有這首《春晴》：“曉窗睡覺紙通明，婉轉(zhuǎn)流鶯繞院鳴。檻外何人呼早起，報言今日已新晴�！�

在吳茀之誕辰120周年的2020年，兩卷本的吳茀之文稿畫稿集《超逸高妙》出版：一冊是文稿，一冊是畫稿。吳澗風在該書文稿冊序言里說：“在這些已經(jīng)發(fā)黃，字跡幾近模糊的殘楮片紙上，我們可以想見茀之先生深邃的思考和情感波動，與其繪畫作品內(nèi)外相應(yīng)�，F(xiàn)存文稿所涉廣泛，包含教學筆記、畫論、畫史、書畫欣賞、隨感錄、寫生題記、技法研究、課題講稿、詩詞、題跋、手札等多個類別。記錄翔實，文風樸實，思維縝密，亦可印證其在詩、書、畫三方面的修養(yǎng)�！�吳澗風還評價說：作為新浙派花鳥畫的創(chuàng)始人、奠基人之一的吳茀之，上承海派，開啟浙派門徑，衍生出浙派花鳥畫的基本雛形，奠定了浙派花鳥畫的審美、技法、教學諸方面的基礎(chǔ)。其畫風高逸靈秀、情趣盎然。

《超逸高妙：吳茀之文稿》收入的文章以吳茀之在教學方面的論述最多，其中《中國畫理概論》是一冊較為完整的中國畫通論�！吨袊�畫論札記》和《中國美術(shù)史講稿撮要》則為摘錄形式，記錄人物畫跡和畫史分期形態(tài)。別存《中國畫學概論講稿》一篇。《畫微隨感錄》近似隨筆，多為創(chuàng)作研究之體悟。例如他談中國畫的臨�。�臨摹雖屬畫家末事，亦為初學所不可廢，正如嬰孩之學行必先學步也。臨與摹不同，臨則置范本于旁，觀其形勢，仿其筆墨而學之；摹以薄紙覆于原稿上，隨其筆痕而描之。

臨畫之目的，不在酷肖其跡象，而在深究古人筆墨之運用，結(jié)構(gòu)之虛實，神理之變化，及其淵源派別，用為人手之法門，以開創(chuàng)作之大道，即君子惟借古以開今之意也。清王麓臺謂：“畫不師古，如夜行無燭，便無人路�！迸R摹亦大非易事，學者當知其門徑之所在，而后能升堂人室，自出機杼，其法不外四端，一曰擇，二日讀，三日熟，四日變。擇，擇稿也；讀，讀畫也；熟，純熟也。變，化境也�！� 凡事有利必有弊，刻意臨古，固易犯蹈襲之病，有礙自我發(fā)展，失去藝術(shù)之意義與價值；然絕不許臨摹，一人手即從事寫生與創(chuàng)作，恐流弊更甚。蓋吾國繪畫，注重學養(yǎng)工夫、人格表現(xiàn)……”

《超逸高妙：吳茀之畫稿》收錄了近兩百余件吳茀之臨摹、寫生、創(chuàng)作草稿。用陳熙在該畫稿冊序言里的話說：吳茀之的寫生更是對古人寫生模式的傳承，更有他自己的創(chuàng)新，例如吳茀之說：“古人寫生，亦有取日月燈鏡四影者，每于秋冬木葉盡脫時，或游園林，或登名山，偶見地上或墻上有日月光照竹木之影，如天開圖畫，便取其影抽毫圖之，自是一樂！此言日影與月影也。燈影者，先以白紙粘于壁上，移燈對紙，然后置折枝花或盆花于燈前，其影即照于壁紙上，以手移花，取章法之最佳者，依影勾出，再與真者相較，分其枝之前后，花葉之反正偃仰，則得之矣。鏡影者，以折枝花對鏡看影描之。足見古人作畫，隨處用心也�！�

收入此冊的吳茀之寫生作品多畫于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之間，內(nèi)容主要是花卉禽鳥，也有山水走獸。其寫生墨筆硬筆互用，或繁密或簡淡，或題詠或紀實�！�本于自然，無絲毫造作，筆墨意趣與生活之體驗渾然一體�！碑斎�，他的寫生“也不乏具有時代氣息的獨創(chuàng)題材，這與其提倡具有革新精神的寫生觀相一致”。

《超逸高妙：吳茀之文稿畫稿》

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20年版

延 伸 閱 讀

編輯 王雷 張芝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