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畫荷,純以筆墨取勝,其筆墨和形式簡練的背后,給人留下了無窮的審美空間。在八大之前,沒有八大,八大之后,無數(shù)人學(xué)八大。于是有了聞名世界的大千荷,那瀟灑淋漓的荷干和潑墨荷葉。
也許,你還會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荷塘月色》所營造的月光中的荷塘意境:寧靜如夢幻。在這樣的荷塘里“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外無世界,內(nèi)我自我,完全沉醉在一個時(shí)光凝固的荷香世界中,輕松、寧靜。
前人所云“惜墨如金”,
又說“以少少許勝多多許”,
或許只有八大山人才真正做到了這點(diǎn)。
八大的畫作,
撲面而來的是銅駝之悲、憤世之慨。
他畫山水,常常殘山剩水、天寒地荒;
他畫樹木,往往枝枯干禿,東歪西斜。
他畫魚鳥,那些魚長著人眼,眼珠上翻,
一副“白眼向天、冷眼觀世”的神情;
而他筆下的荷,離根飄零,身世孤凄。
荷花是八大山人最得意的畫題,他愛荷、夢荷、吟荷、寫荷、畫荷,荷花是他藝術(shù)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八大山人的墨荷藝術(shù)獨(dú)步古今,純以筆墨取勝,罕見用色,其筆墨和形式簡練的背后,給人留下了無窮的審美空間。
讀山人的荷花作品,如同品一杯西湖龍井,初次品嘗,淡乎寡味,不知好在何處。時(shí)光荏苒,待你嘗遍了世上所有的甜飲和濃茶烈酒,厭倦了聲色名利,再次定下心,慢慢消受一杯那淡淡的茶香,你便會對這種淡淡的味道別有一番體會。
八大山人筆下的荷葉最具如是的特色。
荷葉形象單純之極,簡練之極,或點(diǎn)厾、或潑寫,絕少畫葉脈,也沒有復(fù)雜的空間變化,只是一筆筆寫去,萬豪齊發(fā),干濕濃淡一任自然。這樣的線條似不著力,但中側(cè)鋒之間變化自如,彈性十足,墨色變化自然而細(xì)微。
八大筆下的荷花均為雙鉤,用筆若緊若松,筆筆中鋒,花瓣皆不圈死,氣口充盈,完美寫出了荷花高雅絕俗的逸氣、清氣和神仙氣,仿佛隱身荷葉叢中的一個個荷花仙子,半遮半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八大山人是一個巧于布置畫面空間的畫家。
山人荷畫中的物象,往往占據(jù)畫面邊角位置、或?qū)强臻g,其間以修長的荷柄承接,此外別無一物,大片虛白,干凈之極。這些空白給人以亦天亦水亦霧嵐的朦朧感,也給人以閑適的寧靜感,似乎時(shí)間已然凝固,荷塘中另有一個不受世事驚擾的彼岸世界。
八大的荷花
不是春色嬌艷、欣欣向榮的鮮花,
而是“濺淚”之墨花,是殘葉敗荷,
一如他一向的畫風(fēng),
凄涼寂寞,冷意逼人。
畫面?zhèn)鬟_(dá)出一股荒涼、寂寞而又傷感的意境,
這是八大山人
凄涼身世、冷落情懷的恰當(dāng)表現(xiàn)。
“眼高百代古無比,書法畫法前人前”
是石濤對八大的贊譽(yù)。
或許在一般人看來,
八大這種奇異的藝術(shù)形象,
不免顯得過分,
甚至有些脫離了生活的真實(shí)。
但他所顯示的形象不是出于虛妄,
而是通過對事物的深刻感受積累而成,
是其藝術(shù)思想與生活深刻體驗(yàn)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
是一種藝術(shù)幻化,
才形成了這種簡落、奇特的藝術(shù)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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