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用眼睛撫摸到茫茫太行的。在時空的滑行與交融里,任何語言都顯得多余。是畫家尹滄海的《蒼穹》告訴我,世界有如此之博大,真誠無需任何掩飾,愿望產生于技藝之外的寧靜淡泊中,又是何等的堅實——正是這些堅實的意緒指向使我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投入的魅力,這是繪畫作品本身之外的又一種魅力,是駕馭于精神之上的涌動的魅力,是富于啟示性的超越藝術界面的魅力。
畫家由此清醒地開始構筑自我靈魂的棲身之所。
是的,我聽到了晴空下的鴿哨和舞蹈著的唐風宋韻。我站在這幅《蒼穹》面前,通過黑白的神韻聽到一種回蕩的旋律和流暢的節(jié)奏貫穿歷史,從大氣的意象中獲取自然的紛繁成分……
然而遠遠不止這些。我沿著滄海展現(xiàn)的以理念作為骨架的藝術光環(huán),進入遠古的人生回廊里傾聽歷史的簫音,像海鳥陶醉于壯闊的波瀾那樣,探尋著他心靈的意象——我常常在滄海的作品中產生這樣的幻象,畫面上的主體在注視著它們見過的多次景象,在神秘的光暈中,它們的同類漸漸幻化為旋升的精神,猶如生物在目睹死亡或再生時所流露出的光榮與親切感。
滄海像其他藝術家一樣,把恐懼和歡樂、狂喜和痛苦、躁動和凝思、平靜與孤寂等大情緒糅合在一起。他的作品反映了藝術家對生命永恒的竭力溝通與深層關注。他用精練的筆墨寫出空靈的意境,寫出對天空與大地、歷史與現(xiàn)實生命的充滿激情與悲壯的夢想。他在處理相互矛盾的素材和風格時,隱含著這樣一種信念:畫家在神性與人性、自然與繪畫之間達成某種同構性隱喻的藝術形式,從而由天空直接飛向生命的天堂。
對滄海來說,希望和異想是相伴相隨的。
滄海畫《把金針暫拋》等系列古代仕女圖,在水墨淡彩之間融入了濃厚的文化底蘊,于靜穆幽秘的氛圍中傳遞著超越時空的想象。這想象令你在平靜中感受到閑適之外的震動,那是一股透出冷逸和清凈的內心的美。
滄海在創(chuàng)作這組作品時,他的深厚功底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他那不露痕跡的大手筆讓人領略到傳統(tǒng)和抽象的雙重姿態(tài),傳達了精神的含義:他將一個理想主義者對時代對歷史的精神漫游埋藏在那股內在又動人的青春魅力之中了。
我幸運地窺視到它們。當我終于通過滄海的作品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精神的歸宿與契機時,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滄海正在無垠的藝海中啟碇開航,開始叩問大千世界真實而永恒的誕生。
這便是《航向》的誕生!逗较颉返漠嬅媸谴髮懸獾,主旨卻是悲愴的。在滄海獨具一格的筆墨構建之中,海天聯(lián)為一體,海的氣息卷在遠天上,兩艘小帆佇立在海與天的心臟位置,正等待狂風暴雨的來臨……
這是一個永恒的等待。
也是一個永恒的距離,一個永恒孤獨的方向。永恒的距離,才能引導畫家永恒地去追尋;永恒孤獨的方向,才能承載畫家永恒理想的尺度。而這種尺度,我在滄海的《永樂宮印象》、《長安碑林》等作品里觸摸到了。這幾幅作品在色彩濃艷中透著暖意,筆法蒼勁,取材于歷史而構思奇幻,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滄海在無形中賦予他的作品一種廣泛的文化內涵,因而其作品具有一種隨歲月而漸增的分量。
滄海的繪畫藝術是關于狀態(tài)的深度呈現(xiàn),但不單單是純客觀的生存本真狀態(tài)的呈現(xiàn),而是融入畫家對自我生存的文化體驗與狀態(tài)撫摸式的描繪。從滄海自身精神的體驗和生存境遇而言,他的創(chuàng)作更多地表現(xiàn)為對文化的渴求,表現(xiàn)為一種自然流動的狀態(tài),從而拓破了主題表現(xiàn)的寓言模式,有一種超越創(chuàng)新精神,最終走出了純技巧、純形式和功利等困境。 實際上,作為畫家的尹滄海是純粹的,是融合在對現(xiàn)實狀態(tài)與傳統(tǒng)狀態(tài)的感悟之中的。滄海深知藝術的狀態(tài)無“潮”可趕,畫家擁有的心靈的尺度只能在歷史傳統(tǒng)、現(xiàn)實生存的全方位開放的狀態(tài)下,努力去挖掘和發(fā)揮藝術的表現(xiàn)力,以文化的底蘊和藝術的功力最終走向輝煌……
。1994年7月《三秦晚報》)
。ú虅潘/中國航空航天大學宣傳部長、文學碩士、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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