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9日下午4時26分,耗盡心血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南懷瑾先生,在蘇州吳江的太湖之畔逝世,享年95歲。
南懷瑾生于戰(zhàn)亂,生平不乏傳奇,臨終前,他提筆寫下的最后兩個字卻是:平凡。
今天的“最人物”,致敬國學大師南懷瑾。
文 | 水鏡白龍
1918年的春天,正在新文化運動的健將們急切地想要打倒“孔家店”、清算那“吃人”的禮教傳統(tǒng)、為再造一個“新文化”中國而革故鼎新的歷史關(guān)頭,浙江溫州樂清縣的一個小村子里,一名男嬰滿系全家希望呱呱墜地,從此開啟了自己逆流而上的一生。
“那時的人們打倒‘孔家店’,就像是倒洗澡水,卻把孩子也一起倒了。我們應該去除的,是儒家文化在演變過程中,被后世摻雜其中的封建禮教部分,而不是將孔孟之道徹底根除。”
為了再開三教生面,這位與時代主流格格不入的有識之士于一百年間東奔西走,用盡畢生心血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他一生著述三十余部作品,被海內(nèi)外億萬讀者所知,逐漸喚醒了我們對民族文化的責任感,教會了我們何為一個中國人。
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經(jīng)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
一百年間,他如同國家和民族的命運一樣,生于憂患、死于憂患;到了晚年,他對自己的一生如此評價:
“我是個非常普通的人,我的一生,只有八個字:一無所長、一無是處!
無為而無不為。
他就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堅定傳播者——南懷瑾先生。
1918年3月18日,南懷瑾出生于樂清縣柳市翁垟鎮(zhèn)地團村南宅組。他的父親南仰周是當?shù)鼐I緞莊的老板,家底頗為殷實。在父母的教導下,作為家中獨子的南懷瑾幼承庭訓,少習諸子百家。
年少時,南懷瑾體弱多病、藥不離口,傷寒、麻疹、天花逐一生了個遍,可這并不妨礙他對成為武林高手的向往:
由于嗜讀武俠小說,彼時的他常常模仿著書中的人物在書房偷偷練武;有一次,他在練習“倒掛金鉤”時不小心從橫梁上摔落下來,發(fā)出的巨響驚動了父母,他們這才知道兒子喜愛武功。
南仰周夫婦不但沒有訓斥兒子,反而為他請來了名師修習武術(shù)。南懷瑾于是日夜練劍耍刀,很快將十八般武藝學會了其中十四。
17歲那年,剛剛奉父母之命娶妻生子的南懷瑾從同鄉(xiāng)處得到一個消息:浙江省國術(shù)館訓練員專修班正在招生,在那里學滿2年后,就可以被分配到各地當武術(shù)教官,包吃包住。
“武癡”南懷瑾當機立斷,他放棄了依照父親心愿成為一名生意人的人生軌道,隨同鄉(xiāng)一路輾轉(zhuǎn)來到杭州,并且順利通過了國術(shù)館的入學考試。
那時正值軍閥混戰(zhàn)之際,許多受到戰(zhàn)爭迫害的奇人異士都流轉(zhuǎn)至此躲避風頭。國術(shù)館內(nèi)人才薈萃,各門各派的武術(shù)名家在授課之余都不忘向弟子們傳遞做人的道理。
南懷瑾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那段日子里,他每天早晨4點便起床來到西湖旁練拳習劍,一練就是2個多小時。
即使在晚年授課期間,
南懷瑾也常常講著講著課就比劃起來
在此期間,他還負笈四方、遍訪名家,凡遇有所長者,皆拜為師;20歲前,他已拜師80余人。一日,他上山尋訪道中高人,又欲拜師,卻被對方及時制止:
“不要拜我,我知你已另有名師。但看在你誠心請教的份上,我可以傳你兩點:第一,任何事,輕松對待,將精神收進來,比放出去要管用許多;第二,心臟只有拳頭大,把痛苦、煩惱和悲傷丟出去,才能健康長壽。若能做到這兩點,你這一生必然前途無量、后福無窮。”
南懷瑾再三拜謝。等他抬起頭時,道士早已消失無蹤。
南懷瑾在軍校期間,1940年
七七事變爆發(fā)后,以第一名成績從國術(shù)館畢業(yè)的南懷瑾如同當時的無數(shù)熱血青年一樣,懷著一腔抗日熱情報名了參軍?墒怯捎谏砀弑纫(guī)定矮了一厘米,他在面試時遭到拒絕。
正當此時,南懷瑾忽然拍案而起,聲音洪亮:“我會功夫,我能教學!”面試官被眼前這具文弱身軀里傳出的氣魄與力量所折服,竟破例同意了他的入伍。南懷瑾于是在中央軍校擔任教官,并且親歷了戰(zhàn)爭。
“大家都想犧牲自己的性命救國家,即使用長槍大刀對敵人的坦克大炮也毫不退縮。那樣的熱忱,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的你們無法想象!
五年后,南懷瑾從戰(zhàn)場返回。親眼目睹了戰(zhàn)爭殘酷與生死無常的他開始更加頻繁地訪賢問道,甚至歷時數(shù)月前往西藏,尋找喇嘛印證心法。也正是在此期間,他遇見了影響自己一生的老師袁煥仙。
一日,南懷瑾寫了一篇作文,自覺頗為滿意。他拿著這幅得意之作去向袁煥仙請教,卻不想后者只是匆匆掃過一眼便將其棄置一旁:
“這樣的東西,也配稱為文章?你可曾讀過《伯夷叔齊列傳》?”
南懷瑾聽了,頗為不服:“我不僅聽過,我還會背!
“會背就算學會了么?去,你再去細細讀上一百遍!
南懷瑾應諾,再去讀《伯夷叔齊列傳》,果然每讀一遍便會產(chǎn)生新的心得。讀完一百遍后,他不由恍然大悟:原來做學問,不能光靠死記硬背,只有吃透了其中道理,才能真正讀出歷史文化的精髓,尤其是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
后來,袁煥仙在成都創(chuàng)辦維摩精舍,推廣傳統(tǒng)文化。南懷瑾索性辭職追隨左右,遂拜門墻,成為維摩精舍的首座弟子,從此潛心學習,多有會心之處。
1943年的一個夏日,為了研讀佛家秘書《大藏經(jīng)》,進一步形成對儒、釋、道的全面見解,南懷瑾只身前往峨眉山的大坪寺削發(fā)為僧,一入空門便是三年。
月落星沉,青風白霧。在出入只有2條山路的峨眉雪頂,南懷瑾終日以雨水和雪水為食。三年間,他通讀了《大藏經(jīng)》的1669部、7168卷內(nèi)容,逐漸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的不朽價值:
“它們不止對這個國家,而是對整個人類都有極大的意義!
次年春天,他還俗下山,從此開啟了以弘揚傳統(tǒng)文化為己任的艱難征程。
南懷瑾峨眉山閉關(guān)后下山,1945年
彼時新中國尚未成立,正值黎明前的黑暗之際。戰(zhàn)火紛飛中,南懷瑾的父母始終未能得聞兒子的音訊,以至于多年以來,他們一直認為南懷瑾已在戰(zhàn)場上為國捐軀。
直到1946年的一天,南仰周收到了兒子寄回的一封家信,他們這才知道南懷瑾原來沒有在前線陣亡,而是在云南大學、四川大學等高校游學授課。
兩年后,南懷瑾回鄉(xiāng)探望,與父親見了短暫一面。由于南仰周不肯離開故土避難,此次見面也成了他們父子間的最后一聚。
1949年2月,南懷瑾踏上了臺灣的土地。
南懷瑾1955年攝于基隆
那時的“寶島”還是一片文化沙漠,南懷瑾于是從零做起,走上街頭找人搭訕:“我給你講講四書吧?”
與此同時,為了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計,他還同溫州老鄉(xiāng)一起做起了船運生意:用三條船湊成了“義禮行”公司。
沒過多久,國民黨從舟山撤退,占用了義禮行公司的船。南懷瑾頓時血本無歸,一夜之間負債累累,不得不與太太和三個孩子擠身于龍泉街菜市場的一間門不避風的小屋內(nèi)。
可就是在這樣一貧如洗的條件下,他仍然右手執(zhí)筆、左手抱娃,腳下推著搖籃,憑借記憶完成了《禪海蠡測》一書,并且在書的末尾寫到:“為保護民族文化而戰(zhàn)”。
該書出版后,久久被擱置在書店角落,一本也賣不出去。
為了籌錢還賬,南懷瑾將自己的一名學生緊急任命為“社會處長”,令他去想辦法賣書籌款。也不知那名學生想了什么辦法,幾個月后,還真為南懷瑾賺回些錢款。
在此期間,南懷瑾向一位尼姑借用了寺廟里的空置閣樓,在那里為學生們講習四書五經(jīng),還包管大家上課期間的晚飯。
一日,尼姑聞到了他們在閣樓里煮肉粥的味道,登時大為不悅。南懷瑾多番派人前去道歉未果,最后只得親自向尼姑下跪求情。
南懷瑾當時的處境,正可以用“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來形容:為了完成傳遞中國文化的使命,他十余年來所欠債務已經(jīng)達到了1000萬新臺幣。在相當長的一段日子里,他幾乎每天都有要還款的支票到期,日日處于拆東墻補西墻的捉襟見肘之中。
這樣的景況一直持續(xù)到60年代:經(jīng)過多年的奔走呼吁,以及對國學文化傳播的不懈努力,他的著作開始悄然熱銷,乃至學生們紛紛反映四處都買不到他的著書。
南懷瑾于是將那位曾任“社會處長”的學生叫到跟前:“當時讓你想辦法賣掉的那些經(jīng)書,你都賣到哪里去了,還有沒有剩余?”
“都賣給屠宰場的廠長了,我去看看。”幾天后,學生回來報告:“一頁也沒有了,都被他們包豬肉包完了。”
南懷瑾聞言捶胸頓足,為傳統(tǒng)文化在彼時所受到的輕賤深感痛心。
1968年南懷瑾于泰順街二巷一號寓所門前
1969的秋天,南懷瑾受邀前往日本進行文化訪問。在日本,他被當?shù)厝僳`行的君子之道所深深打動,不由嘆息感慨:“這些原本都是中國的文化,卻叫外國人給學去了,中國的年輕人自己反倒沒有文化了。”
回臺灣后,他立刻借錢80萬創(chuàng)立了“東西精華協(xié)會”文化社團,向社會大眾廣授禪學、國畫與中醫(yī)等傳統(tǒng)文化,尤其注重推動兒童讀經(jīng)運動,希望能將讀中國古書的基礎往下扎根。由于所授一切課程皆為免費,他的聲威開始日漸擴大。
隨后不久,他受邀在臺灣文化大學、輔仁大學等高校教授《易經(jīng)》課程。他的門客、學生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臺灣政壇、文化和財經(jīng)界要人。
1976年,南懷瑾出版了的演講輯錄《論語別裁》。此書一出,幾乎顛覆了無數(shù)人對孔子的刻板印象:憑借著自己對傳統(tǒng)文化的獨到理解,南懷瑾將孔子還原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教書人,進而大幅拉進了國學與百姓之間的距離;
緊隨其后的,他的《易經(jīng)雜說》《孟子旁通》《原本大學微言》……也無一不以親和大眾、還原生活的獨特視角廣受讀者好評。這些書趁勢而熱、多次重版,很快在華人文化圈里掀起一股流行。
“南懷瑾”的名字逐漸變得家喻戶曉。
1985年,因據(jù)傳被蔣經(jīng)國懷疑可能在臺灣將成為新政學系的新領(lǐng)袖,南懷瑾為避禍而移居美國。從舊金山入關(guān)時,他攜帶著兩大箱的中藥隨行李一起入境,被當?shù)睾jP(guān)的緝毒犬聞了出來。
按照美國海關(guān)的規(guī)定,中藥不能通關(guān)。工作人員于是問道:“這行李是誰的?”
南懷瑾點頭示意,面帶微笑。對方抬頭望去,只見南懷瑾一身中式長袍,手持一根文明棍,風度翩翩,便問他身邊作為翻譯的學生:“這是誰呀?”
學生信口吹牛:“你不知道嗎?這是中國的當代孔子呀,你們國務院特意將他請來,他原本是不肯來的。”
工作人員又問:“箱子里有什么?”
南懷瑾讓學生轉(zhuǎn)告:“是中藥,不是鴉片。如果不讓帶,就放在海關(guān),等走的時候,我再來取!
工作人員再度打量南懷瑾片刻,說道:“不用檢查了,請吧!敝兴幩旄S他們的十幾箱行李一起過關(guān)。
事后,面對著對此事嘖嘖稱奇的學生們,南懷瑾說道:“是長袍和文明棍發(fā)揮了力量,它們就是我的文物衣冠。”
這是我們文化的力量,也是一個國家和民族最為根本的力量。
赴美期間,南懷瑾在弗吉尼亞成立了“東西方文化學院”,他的著述開始經(jīng)多種語言翻譯流通。
1988年,南懷瑾返回香港定居。在他剛住下來的第六天,中央看中了他這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隱士式人物,想請他作為兩岸關(guān)系的傳話人。南懷瑾義不容辭,為大陸和臺灣兩岸密使親筆起草《和平共濟協(xié)商統(tǒng)一建議書》。
在他看來,兩岸一家親,都是中國人;不論大陸還是港臺,都應是傳統(tǒng)文化生根發(fā)芽的土壤。
一方面為國家大事挺身而出,另一方面,南懷瑾對子女的教育也不曾懈怠。一日,家中接到了小兒子南國熙從美國打來的跨洋電話,南懷瑾于是問他:“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行業(yè)?”
“金融業(yè)!蹦蠂醮稹D蠎谚谑怯謫枺骸敖鹑跇I(yè)是在做什么?”
“賺錢。”南國熙又答。南懷瑾再問:“賺錢以后做什么?”
“賺更多的錢。”
聽到這里,南懷瑾終于忍不住罵道:“你!你是一個沒有人生觀的人!
后排:南懷瑾(右)妻子楊曉薇(左)
前排:南圣茵(左一)南國熙(左二)南可孟(右一)南一鵬(右二)
南懷瑾一生不喜歡碰錢,可若是將錢花在故鄉(xiāng)的發(fā)展建設上,他卻比誰都更愿意出力:
1990年,泰順、文成水災,南懷瑾捐資救患,并在溫州成立“南氏醫(yī)藥科技基金會”、“農(nóng)業(yè)科技基金會”,且為廈門南普陀寺修建禪堂;后來,他又為家鄉(xiāng)建設了“樂清老幼文康活動中心”,還在老家人民的期待下四處奔走,籌款30億元建成金溫鐵路,實現(xiàn)了浙西南地區(qū)1400萬人翹首盼望了半個多世紀的愿望。
六年后,當金溫鐵路正式通車,南懷瑾將自己投資所持的股份盡數(shù)上交國家,功成身退,還路于民:
“在我看來,修一條地方干道鐵路,不過是人生義所當為的事而已。我們真正要做的事,是為子孫后代修一條人走的道路!
何為“人走的道路”?
用北宋大儒張載的話來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功勛富貴原余事,濟世利他重實行。人走的道路,其實是一條心路。
對故鄉(xiāng)經(jīng)濟發(fā)展所作出的貢獻逐漸打響了南懷瑾在內(nèi)地的名號,他的學識也開始在大陸得到逐步認可。1993年,76歲的南懷瑾應邀前往內(nèi)地帶領(lǐng)一場為期七天的禪修活動,這場“南禪七日”的視頻至今仍在網(wǎng)上廣為流傳。
2005年,他著述的《論語別裁》得以在大陸出版,“南師”的名號終于開始為全國所知,而此時的南懷瑾已經(jīng)88歲了。
時值隆冬,鵝雪紛飛,炭紅茶熱。南懷瑾心中知道,是時候該回家了。
消息傳出,臺灣學術(shù)界立刻炸了鍋,各方人士都紛紛希望他能留下:“我們這邊有2300萬人需要您,您怎么舍得放下我們就走了呢?”
南懷瑾悠悠一笑,語氣溫和而堅定:“我對臺灣的情像海一樣深。可是海的那一邊,有13億人口!
早歸故鄉(xiāng),流布天下。
此土緣盡,多留無益。
2000年后,南懷瑾遷居蘇州,在吳江區(qū)置下300畝灘涂,耗時6年建成“太湖大學堂”,完成了此生鑄就的最后一條人道之路。
自那以后,已是鮐背之年的他每天工作12小時,即使屢患感冒也不曾休息一日。他內(nèi)心深知:時間不等人,而他的日子已所剩無幾,在有生之年里,他希望很多事可以盡快落為現(xiàn)實。
2009年4月8日,南懷瑾94歲的結(jié)發(fā)妻子離他而去,他獨自待在太湖主樓里度過了一個傷心的下午,然后又在暮色將近之時繼續(xù)工作、招待來訪的客人。
情到深處反成空。
“我這一生拼了一條老命,為中國文化做了一些工作。(傳統(tǒng)文化)就像一顆老樹一樣,就剩我這一個老根了;趁我這個老根還活著、還在的時候,你們要發(fā)芽。你們不發(fā)芽,當我不在了,也許這個事就斷了……”
他吃的很少,飲食往往只有一小碗粥加上幾筷子小菜?v使如此,他仍然感到食不下咽,每每擲箸,先師袁煥仙當年說過的話語總是在耳畔回響:
“懷瑾,你慘了。我這趟來,找到了你,就算是交代了、沒有事了?赡銓硪胝业接心阋话氲娜硕茧y哦。”
那段日子里,身形瘦削的南懷瑾常常在課堂上講著講著課,就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很多人對于自己的國家,三千年或者五千年的文化、歷史的演變、社會的變化,都一概搞不清楚。我慚愧呀,沒有找到接班人,沒有辦法傳下去……”
南懷瑾注視著正在學習禮儀的孩子們
2012年9月的一天,95歲高齡的南懷瑾因身體不適而住院,但這并沒有妨礙他在病榻上繼續(xù)批改學生們的作業(yè)。
山林寂寂處,松風照紅葉。偶爾望向窗外,他也會懷念起少年時隱居深山的那段清寂歲月,每每夜起靜坐,仿如身游太虛,總覺格外自在。
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
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
可是由于不忍目睹傳統(tǒng)文化就此斷層,他沒有歸隱桃源,反而硬生生吃了幾十年俗世的苦,在惶惶如萬針扎身的夾縫中摸爬滾打了一輩子。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當被醫(yī)生告知救治已經(jīng)盡力時,南懷瑾提筆寫下了“平凡”二字,爾后便開始靜坐。
“人啊,總是徘徊在自鳴得意與自卑怯懦之間。如果能經(jīng)過修行,使心情穩(wěn)定、不卑不亢,平凡地度過一生,便已是極高的造詣!
南師手記
2012年9月29日下午4時26分,南懷瑾在蘇州吳江的太湖之畔逝世,享年95歲。當天下午,有學生曾見到南師的最后一面:各項醫(yī)療儀表已經(jīng)停止,而南師依然睜眼目視前方,維持著靜坐的姿態(tài)。
是日山黃野綠,晨霜暮暑。
在南師的遺體火化儀式上,一輪明月高掛當空,潔白圓滿,猶如一盞明燈照耀著世間。
學生們淚如雨下,可嘴上卻說:“我們?yōu)槔蠋煾械礁吲d。老師終于解脫了,再不用這樣累了。老師太累了。我們難過,只是為了自己。”
佛為心,道為骨,儒為表,大度看世界;
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腦,從容過生活。
也許在當時,南師過去的教誨正回蕩在他們的心頭:
“對任何一個國家、民族來說,怕的不是亡國,而是文化斷層;亡國可以復國,可若是文化一斷,這個民族就沒有了!
“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不能斷。我已經(jīng)老了,中國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我只是個非常平凡的人。我這一生,一無所長,一無是處!
“我可以做到的,你們也都可以做到!
……
部分資料參考來源:
《父親南懷瑾》
《南懷瑾的國學智慧》
CCTV 10《人物》先生 南懷瑾(上)(下)
CCTV 4 《謝謝了,我的家》
圖片來源:網(wǎng)絡、視覺中國、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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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洋文化泛濫的年代
致敬真正的國學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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