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因讀書目的不同,讀書方法也會有所不同。古今中外,讀書方法,千差萬別,究竟哪種方法最好呢?我以為因人而異,沒有最好,只有較好,而衡量一種讀書方法好與不好的客觀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讀書效果好不好。如果通過讀書,能從中取得很大的收獲,那就說明這種讀書方法是有效的、可取的,是好的。
朱熹說:“讀書,始讀未知有疑。其次則漸漸有疑,中則節(jié)節(jié)是疑。過了這一番后,疑漸漸解,以至融會貫通,都無所疑,方始是學!币灾祆渥x《詩經(jīng)》為例,開始讀時,他就未知有疑,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沒有跳出《毛傳》、《鄭箋》的傳統(tǒng)《詩》學的窠臼,奉《毛詩》為圭臬。而等到他知之有疑,疑漸漸解,以至融會貫通,都無所疑后,才感到是真正讀懂了《詩》了。他在宋淳熙十五、十六年間曾向弟子自敘自己讀《詩》經(jīng)歷了一個二變?nèi)A段的曲折歷程:
熹向作《詩解》文字,初用《小序》,至解不行處,亦曲為之說;后來覺得不安,第二次解者,雖有《小序》,間為辨破,然終是不見詩人本意;后來方知只盡去《小序》便自可通,于是盡滌蕩舊說,詩意方活。
毛亨是西漢時人,著有《詩故訓傳》,為“毛詩學”的創(chuàng)始者!睹姽视杺鳌啡珪越忉屪至x為主,章句訓詁,大抵采用先秦學者的意見,取自《國語》、《禮記》、《周禮》、《論語》、《孟子》等著作!睹颉方庠姷幕居^點是“美刺說”,以為《詩》三百篇都有美刺的深意,后人更認為《鄭風》與被稱為“淫聲”的鄭聲是兩回事,應(yīng)當在《詩》三百篇外別求鄭聲,借以維護孔子“思無邪”的千年詩教。朱熹斷然認為《詩》中的《鄭風》、《衛(wèi)風》就是鄭衛(wèi)之聲,古時太師陳詩以觀民風,采集里巷歌謠,是“不問其美惡而悉陳以觀”、“不嫌于龐雜”,這些民間土風本就沒有什么美刺。自悟雅鄭邪正之辨使朱熹徹底拋棄傳統(tǒng)解《詩》的美刺說,而確立了自己經(jīng)傳相分、就經(jīng)說經(jīng)的解經(jīng)原則。他的《詩》學思想經(jīng)歷了一個由主《毛序》作《詩集解》到黜《毛序》作《詩集傳》的根本轉(zhuǎn)變,從而建立了自己的解《詩》體系。
北京同雅文化印刷定制的宣紙線裝《詩經(jīng)》
朱熹對“四書”學,也是他在熟讀這些著作時,產(chǎn)生懷疑,進而解疑,并在吸取融貫眾家之說后建立“四書”經(jīng)學體系的。他刪改、重寫《大學章句》和《中庸章句》是拋棄了歷來“推衍文義,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說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將注與經(jīng)作兩項功夫做了,下稍看得支離,至于本旨,全不相照”的解經(jīng)方法,而采取漢儒的訓詁解經(jīng)方法。
朱熹在其后半生中用了大量心血撰寫和反復修改《四書》的注釋。據(jù)他自己說,對《論語》、《孟子》自三十歲便下工夫,六十七八歲還“改猶未了”,前后經(jīng)過“四十余年理會”。他在七十一歲臨死前一天,還在修改《大學·誠意章》的注,確實做到了他自己說的“畢力鉆研”、“死而后已”。
朱熹一生用讀書實踐了廣博的學習、審慎的提問、慎重的思考、明確的辨別、踏實的行動。他的“君子之學,不為則已,為則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的治學精神和他從無疑,到有疑,到解疑,到無所疑的讀書方法值得我們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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