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繼續(xù),元好問《論詩三十首》第十九首:
萬古幽人在澗阿,百年孤憤竟如何?
無人說與天隨子,春草輸贏較幾多?
這首詩中,元好問提到了一位晚唐的著名詩人。
一、誰是天隨子熟悉姜夔的人,都知道他有一首代表作《點(diǎn)絳唇·丁未冬過吳松作》,:
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云去。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欄懷古,殘柳參差舞。
姜夔白石曾賦詩,《除夜自石湖歸苕溪十首·其五》:
三生定是陸天隨,又向吳松作客歸。
已拚新年舟上過,倩人和雪洗征衣。
姜夔詩中的所說的天隨,和元好問所說的天隨子是一個(gè)人,叫做陸龜蒙。他與晚唐另一位著名詩人皮日休私交甚好,并稱為“皮陸”。
陸龜蒙(?-約881年),字魯望,自號天隨子、江湖散人、甫里先生,長洲(今江蘇省蘇州)人,后隱居松江甫里(今江蘇吳縣甪直)。他不但是一位唐代詩人,還是一位農(nóng)學(xué)家。
陸龜蒙 曾經(jīng)在《奉和太湖詩·縹緲峰》中寫道:“身為大塊客,自號天隨子。
二、春草輸贏春草輸贏,化用的是陸龜蒙《自遣詩》第24首:
無多藥圃近南榮,合有新苗次第生。
稚子不知名品上,恐隨春草斗輸贏。
斗草,是一種民間游戲,我小時(shí)候也經(jīng)常玩。我們更多的是用樹葉,將葉柄捏住相拽,斷者為輸。
陸龜蒙看到房屋南面的藥圃中,有草藥漸漸生長出來。他擔(dān)心,小孩子不知道草藥的珍貴,恐怕會(huì)當(dāng)做春草做游戲而損壞了。
三、萬古幽人在澗阿,百年孤憤竟如何?幽人,幽隱之人,隱士。自古以來,隱士們都躲在澗阿(山澗彎曲處)。
百年孤憤竟如何?司馬遷《史記》卷六十三《韓非列傳》中說到韓非子:
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
魏晉王康琚《反招隱詩》寫道: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伯夷竄首陽,老聃伏柱史。
....周才信眾人,偏智任諸己。
周才,是濟(jì)世之才,自然要出仕,這是大隱。偏智,才智不足的人,適合小隱,管好自己就行了。
佛家亦有大乘小乘之說,小乘,更關(guān)注自身的修養(yǎng);大乘,不僅自度,還要度人。
萬古幽人在澗阿,百年孤憤竟如何?自古以后,都有高士隱居山林,他們潔身自好不問世事。 然而政局之動(dòng)蕩,國家之興亡,又有誰來管呢?
四、無人說與天隨子,春草輸贏較幾多?在回來欣賞后兩句,就明白元好問是在譏諷陸龜蒙這類隱士。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在晚唐危急存亡之秋,陸龜蒙不出山為國家效力,反而多次拒絕朝廷招募,自己躲在山林之間逍遙自在。
元好問處在金國的沒落時(shí)期,與陸龜蒙身處的晚唐、杜甫所處的安史亂世、建安詩人所處的東漢末期、劉琨所處的西晉末期相似。
從他對于陸龜蒙的否定,也可以看出他對于自己的要求。試想一下,如果我們處在抗戰(zhàn)的艱難時(shí)期,我們是喜歡吟詠杜甫、岳飛的詩篇,還是喜歡林逋、陸龜蒙的隱逸詩呢?
結(jié)束語看過《論詩三十首》前面的作品,大家知道,元好問崇尚建安時(shí)期這種入世的詩歌。因此,對于陸龜蒙這類隱逸派詩歌提出批評,就不會(huì)奇怪了。
孟子曾經(jīng)說過:
古之人,得志,澤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見于世。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侗M心章句上》
有才能的人,未必都可以施展抱負(fù)。有機(jī)會(huì)的人,可以出來“澤加于民”,沒有機(jī)會(huì)的人,其實(shí)能獨(dú)善其身就不錯(cuò)了。
然而有很多人,寧為理想犧牲也不肯獨(dú)善其身,例如劉琨、岳飛、文天祥、張巡、譚嗣同、秋瑾.....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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